一碗泡面本來就不算多，褚滔走的時候，蘇念已經差不多吃完了。

她將小塑料叉子一放，偏頭看向旁邊的沈天澤：“阿澤，你晚上有沒有看出我那個便宜伯母哪裏有問題？”

沈天澤搖頭。

單從那個照面來看，葉婉確實沒有任何問題。

“這個案子可真麻煩呀。”小姑娘單手托腮，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。

沈天澤不由想起她方才說過自己覺得褚寧這個名字耳熟。

他家這小朋友不關心的事情從來不放在心上，今晚會認真聽褚滔講話，現在還會願意花心思去想這個案子的事情，完全也是因為她案件背後那位“大人”有興趣。

她會覺得褚寧這個名字有點熟悉，絕對不可能只是隨耳聽過這麽簡單，起碼得有一個讓她感興趣的點，她才會稍稍註意一下，不然這丫頭就算偶然聽到，也是過耳不過心。

之前蘇忘調查褚家之時，完全沒提過褚寧這名字，也能說明褚家旁枝這位堂小姐從表面上來看，就是個無關緊要的角色。

這樣一個無關緊要又死在十六年前的人，能被他家這小朋友知曉，哪怕是意外，這種可能性也實在不高。

在大名山那期間，信息獲知的方式相對有限，這丫頭又不如何愛看電視上網，所以她能知道的事情，蘇忘也很有可能知道，可蘇忘顯然對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。

他更傾向於下山之後才聽說的。

而除了剛下山那段時間，這小朋友絕大部分時間都跟在他身邊，就算沒在他身邊那幾次，碰上了什麽事情，因為死劫的緣故，他也都了解得一清二楚。

況且褚姓也並不常見……

擺在桌面上的手機震了一下，蘇念拿過來瞄了眼。

“林露露說她和淹死鬼姐姐他們已經進新的劇組啦！”

沈天澤心頭微微一動。

他拉住面前小姑娘的手：“念念。”

還坐在屋內的蘇忘：“……”

這還聊不聊案件了？不聊的話，他也直接回去吧。

過了這麽久，他還是沒有完全習慣“祖師爺”和小師妹現在這種輩份大亂的關系。

小姑娘擡起頭，杏眸眨了眨：“怎麽啦？”

沈天澤：“你淹死鬼姐姐叫什麽？”

蘇忘也是一楞。

他知道小師妹留了一大群鬼在身邊，這個淹死鬼他雖然不清楚是誰，但是還記得方才褚滔說過褚寧屍體在水裏泡了數天……

蘇念又眨了眨眼：“……不記得了，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了？”

她從把淹死鬼姐姐領回去以後，就一直這樣叫她，後來她自己也這樣跟別人介紹自己，所以蘇念對她真名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。

擱在桌面上的手機還在一震一震的，應該還是小女鬼林露露在給她發消息。

“我問問林露露叭。”

她拿起手機，發了條信息過去：【淹死鬼姐姐叫什麽名字來著？】

那邊因為要進新劇組而超興奮的小女鬼林露露立即回了消息。

【小女鬼林露露：……不知道呀，淹死鬼姐姐不是失憶了嗎？我以為她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了】

【小女鬼林露露：念念姐你問這個做什麽呀？】

【小女鬼林露露：等我問問她，她就在我邊上！】

蘇念趴在桌面上，盯著手機瞧。

隔了大概數十秒，手機又震了震，一條新的消息彈了出來。

【小女鬼林露露：淹死鬼姐姐說她叫褚寧】

蘇念：“！！！”

她將手機往沈天澤和蘇忘面前一遞。

“淹死鬼姐姐和褚家那個已經去世的便宜堂姐同名誒，而且她們倆個都是淹死的，生前還都是玄門中人……不過褚滔不是說便宜堂姐的魂魄都沒了嗎？”

蘇忘：“……”

沈天澤：“……”

這丫頭瞎叫名字的愛好也不知怎麽養出來的。

當初那只淹死鬼被這家裏小朋友帶回去，身上並沒有太明顯的戾氣，在他眼裏，不過就是一只對家裏小朋友沒惡意，也不影響陰陽兩界秩序的普通鬼魂而已，所以即便知曉她記憶有缺，他也並沒有多在意。

蘇念還是超驚訝的：“會是同一個嗎？我讓褚滔找找那位便宜堂姐的照片叭！”

沈天澤拉住小姑娘的手：“讓季東宵去查。”

蘇念一怔：“你覺得我這個便宜堂哥也有問題嗎？我看他人還可以的呀。”

沈天澤：“……他沒問題，可褚家不一定沒問題。”

季家和玄天派交好，季東宵又是調查局裏最早跟這個案子的人，性格也穩重，比褚滔合適多了。

蘇念想起那位冷冷淡淡都不願意見人的便宜伯母，以及不知道是不是和淹死鬼姐姐是同一只鬼（？）的便宜堂姐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。

褚家確實有點奇奇怪怪的。

她給季東宵打了個電話過去。

電話很快接通，他似乎還在辦公室，還能聽見賀玨咋咋呼呼的聲音。

蘇念和他大致說了下情況。

總局這邊權限本來就高，季東宵又是一隊隊長，電話剛掛掉沒一分鐘，便宜堂姐的照片就發到了蘇念手機上。

還算清楚的，標準的身份證件照，照片上那張臉蘇念還算熟悉，沈天澤也見過。

——正是淹死鬼姐姐本鬼。

蘇念：“！！！！！”

她將手機往旁邊一放：“我們明天吃完宴席就回去找淹死鬼姐姐叭！”

沈天澤看著突然興奮的小姑娘：“好。”

褚家旁枝這位據說已經魂飛魄散的堂小姐的魂魄竟然還存在於世，且處於失憶狀態，褚家當初是沒調查清楚，還是事情另有隱情？葉婉的態度變化和她的死亡又有沒有關系？

***

次日是正宴。

王廚師原本就擅用柴火，褚家人手充足，重新搭幾個竈根本就不費什麽功夫。他一向又對食材要求高，昨晚廚房裏的只是小宴席的食材，和一部分幹貨，正宴的食材是當天早晨才新鮮運送過來，所以那場大火總體影響並不算大。

提前一晚上來的到底只是小部分客人，第二天的褚家分外熱鬧。

褚家那位二叔祖昨晚在眾人面前丟了這樣大一個臉，當晚就“病”了，完全沒在宴席上出現。

褚長明雖然知道這位二叔祖全是自己作死，可到底不敢拉著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小侄女出來待客，但是為了不冷落這小姑娘，一大早又讓褚滔親自過去陪著了。

蘇念不太清楚褚長明的打算，可也樂得清閑。

早上吃了褚·便宜堂哥·滔大老遠買過來的幾樣小吃，又在小院裏玩了半上午，直到宴席快開始，才過去擺席面的正廳。

蘇念還剛走到門口，就看見季天宇和韓冉朝她走了過來。

“小師姑！”

“小師姑！”

倆人一前一後地開口，非常沒有默契。

這會兒正是玄門特殊時刻，季、韓兩家的家主都在忙著找豢養厲鬼案件的線索，季東宵作為最初接手案件的主要負責人，更是脫不開身，所以季東宇和韓冉便各自當了兩家的小代表。

韓冉眼睛瞪得大大的：“小師姑，我剛剛怎麽聽人說你變成褚家的小姐啦，真的假的啊？”

蘇念眨了眨眼：“……算是……叭？”

跟在一旁的褚滔：“……”

韓冉看她這迷迷糊糊的反應就覺得可可愛愛的，忍不住又想上手去捏臉，擡到一半忽然看見旁邊那位沈大影帝，明明表情也不算太冷，不知道為什麽特別有壓力。

她默默又把手放下。

“什麽叫算是啊？”

蘇念想了下：“就是血緣上有點關系呀，但我父母都已經去世啦，我也不想改姓。”

褚滔：“…………”

“你沒改姓啊！”韓冉不由驚訝道。

蘇念點了點腦袋。

韓冉：“！！！”

她想說那褚家這位現任家主那不得超生氣的。

他們幾大世家也是有競爭關系的，她家老頭子雖然嚴肅，可也願意接收新鮮知識，季家更不用說，大少爺都進了調查局，褚、任兩家卻還是擺著高高的架子，把世家名頭看得比什麽都重。

不過比起任明江，褚長明還是好多了的，畢竟是長輩，今天還是對方的生日，而且褚滔還跟在一旁呢，韓冉到底忍住了沒吐槽，只是往蘇念周圍看了幾眼：“你們家小師侄這次沒跟來嗎？”

蘇念又點了點頭：“是呀，阿喬回門派了。”

韓冉不由一臉失望。

一旁的季東宇這時開口道：“小師姑，我——”

話未說完，卻被一道低沈的男聲打斷：“念念，該進去了。”

“那我們先進去啦。”小姑娘瞬間就超聽話地跟他們揮了揮爪子。

韓冉：“！！！”

小師姑真的可可愛愛！日常想改投去玄天派！！

季東宇：“？？？”

這位沈先生搶走小師姑就算了，連話都不讓小師姑和他說一句的嗎？

蘇忘看了這位後輩一眼，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。

“明明是我先認識小師姑的！”季東宇很不服氣了。

韓冉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沈大影帝，身高腿長，比例優越，連背影都透著股帥氣，然後又看了眼旁邊的季東宇，稚氣未脫的小男生一個，關鍵戰鬥力和小師姑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。

“你再早認識也沒戲。”

季東宇：“？？？？？”

昨晚搞事的任明河也“因故”提前回去了，這頓正宴中間倒也沒再出現別的差錯。

期間不停有好奇的眼神打量過來，沈天澤看著這小朋友低頭自顧自認認真真吃東西，對所有打量的眼神全然視若無睹，不禁好笑又無奈。

別說，他家小朋友這性格還真的挺適合進娛樂圈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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